《红楼梦》是一部大书,毛主席让许世友将军读上三四遍,是很有道理的。听毛主席的话,做毛主席的好学生,本人也是从粗到细大概念了三四遍《红楼梦》。第一次是在被窝里用手电照着偷读,净拣一些有刺激的段落看。第二次是到了大学,一阵名著热,我真正下工夫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《红楼梦》,而且还有针对性的研究了王熙凤,待到改革开放的年代居然写了一篇《王熙凤与步鑫生之比较论》,见诸报端。现在的人不太知道步鑫生其人了,上世纪八十年代以生产衬衫起家的他,被冠以改革家称号,一度还要竞选上海市长。后来衬衫厂破产,步鑫生的改革折戟沉沙,从此基本销声匿迹。也不知道为什么把这两个人捏合在一起进行比较,现在想来有点荒唐。再读红楼就是最近的事了,朋友说现在的人已经被各种各样的外来信息所绑架,电脑、手机、电视,快把个人的一点私有空间挤兑没了,建议我把这些玩意儿收起来,读读名著,喝喝茶水,解放自己。于是,我把自己再次圈在了红楼之中。这回,我的关注点在红楼中的茶。

    恰好,老友卞奎先生见我写茶,雪中送炭,在许郎就要才尽之时,馈赠一本《红楼梦中茶》,读来真是过瘾。作者柴奇彤曾经在日本留学,有机会接触日人所钟爱的茶道,回国后潜心研习中国茶文化,出版了好几本与茶有关的书籍,还帮助一些茶馆茶社培训茶艺茶道,很有成果。读曹雪芹的红楼原著,附识柴奇彤的《红楼梦中茶》,对茶文化的认知更加立体和人性。如女儿茶也是从名门大户走出,有名有姓,距今已是500余年。根据柴奇彤女士的考证,历史上关于女儿茶的记载很多,《中药大辞典》中有:“女儿茶,异名岩果紫、黄茶根、女儿红”,为鼠李种植物崖枣树的根或者枝叶,有清热、凉血、止血之功效。“鼠李”为啥,本人孤陋寡闻,查阅书籍方知,“鼠李”指的是灌木或小乔木,高达10米,既开花也结果,其外表形态与我们常见的茶树十分相似。主要生长在亚洲东部和北美洲的西南部,我国的辽宁、河北、山西都有。但是,山东少见,本人断定此女儿茶非泰山女儿茶,应是一种传统的中草药。

    “鼠李”有大叶小叶之分,还有一个挺绝的名字叫做“下山死”,估计是不太容易挪活,从山上挖到山下就会死掉。现在已经很少有人将其当做茶叶喝了,倒是“小叶鼠李”的木材被人采集处理做成手串,成为珍品,每串在数百至千元不等。还有人用“鼠李”果子穿串,也很雅致,在中国人几乎人手一串的当下,饮用和健身防病的作用被人忘记了。也巧,不久前我在济南的英雄山文化市场,看到一位手拿“鼠李”的人,引起路人关注。任凭他怎么解释,“鼠李”这个名字没人听懂,但说到俗名“下山死”大家即刻明白。一根一米长的“下山死”树枝,要价在200元人民币,只是分不清这根树枝是“大鼠李”,还是“小鼠李”,一大一小品质差得很多。

    那么是谁首先提到了“泰山女儿茶”的呢,是明代浙江嘉兴人李日华。这位先生于大明万历二十年(1592)考取进士,比本人四世老祖许舜民进士早了七年(万历二十七年)。李日华是明代中后期著名书画家、藏书家,藏书量近10万卷,他的多部著作入选《四库全书》。他在《紫桃轩杂缀》一书中记录了泰山附近有当地人采青桐芽冲水喝,叫做“女儿茶”。据李日华生平履历分析,中进士后他为官海州、西华、南京,并没有到山东甚或泰山的记载,因此推断,他的泰山“女儿茶”可能为朋友所赠,他所说的“青桐芽”大概是泰山茶的一种。

    关于泰山女儿茶当地有一些很神的传说,其一是说泰山扇子崖住着一对姓单的老夫妻,膝下无子,靠种两亩薄山田为生。有一年单老汉病倒,为了看病就到山下借了米财主五两银子,老汉的病治好了,却欠下财主5两银子的债。年关的前一天,老汉去财主家求情再宽限些时日,财主答应可以,但必须利滚利,再到年底还20两银子。老汉无奈只得昏昏沉沉往家赶,路过泰山五龙潭听见有人在哭泣,过去一看是位无家可归的姑娘。善良的单老汉就把姑娘领回家,并以父女相称。姑娘得救了,整天欢声笑语,被利滚利压得喘不上气来的单老汉却因病卧床不起。姑娘就独自到泰山深处采回一种青桐树叶,让老人冲水喝,慢慢地单老汉病好了,身子强壮了,老汉就给这种不知名的青桐树叶取名“女儿茶”。当然,故事还很复杂,只是与“女儿茶”关系不大,到此打住。

    另外一个故事与大清皇帝乾隆爷有关,这老爷子是中国名茶的祖师爷,茶要出名不与他老人家扯上点关系不行。传说,有一次乾隆爷来到泰山封禅,喜欢喝茶的他,提出要喝泰山茶。当时泰山并无茶树,当地官员灵机一动,就选派了几名美丽的姑娘进山,采摘青桐芽,用泰山泉水浸泡,之后再让姑娘们用体温暖和成热饮,献给乾隆皇帝。没想到喝遍江南好茶好水的乾隆,喝了大加称赞,并将这种青桐芽命名为“泰山女儿茶”。

    传说自然是美丽的,但也可见无论是明代李日华的“女儿茶”,曹雪芹笔下的“女儿茶”,还是乾隆帝亲自命名的“女儿茶”,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茶叶。实际是泰山上的“下山死”树叶,这种树也叫“鼠李”,还叫“青桐”,现在的泰山上依旧生长了很多,只是不再做茶喝,成了人们把玩的耍物。泰山真正栽种茶树的时间,应该是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的“南茶北引”时期,属于山东绿茶系列。泰山女儿茶尽管成茶时间较短,但因为其生长在层峦叠嶂的山脉之间,昼夜温差大,空气湿度大,地处茶之北极,生长期长,具有茶叶厚实温润悠长的特点。形状与其他绿茶大体相似,冲泡要求也大抵一致,衔口一顿,回香久远,泰山女儿茶如玉,当是名山名茶之大焉。（完）